奶奶死了,有人说,咬她的那条蛇是毒蛇,她本来是活不了的,老天要收她的命,是她奶奶把她自个儿的命给了老天爷,才给她挡了这一灾。
沈清活了过来,身上“背”着奶奶的命,哪怕过的再艰难,她也努力活着,人活过来,但毛病却落下了,很怕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沈清个人资料简介里都写着怕蛇两个字,有次早上还被陆霆川随意扔在客厅里的领带吓了一跳。
那么怕蛇的一个人,现在居然站在蛇群中,这一刻她仿佛战胜了对蛇的恐惧,眼神盯着一处,只想快速把那一截断指找到。
只要找到断指,及时把江亦鸣送往医院,按照现在医学技术,是完全能把手指给接上的。
江亦鸣的手指不能断,他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
沈清满脑子都是那天江亦鸣端正坐在钢琴前,指尖上像是带着光,弹出那一曲“梦中的婚礼”
那是她人生中所见最美的景色,而如今在回忆,却成了血腥的痛楚。
池子里的水很滑,再加上水蛇在她脚边上缠绕,沈清走的异常艰难,多次险些摔在水里双脚已经被蛇咬出了血,一股钻心的痛传遍全身上下。
明明只有两三米的距离,可在沈清眼里却是好远好远,她的脸呈现出一种接近透明的白,脚上的血逐渐在水中扩散,越来越多的蛇窜到她脚边,沈清浑身发抖,她眼里出现很多种神色,有无助害怕,也有坚定,怀有身孕的她笨拙地蹲下身,手伸进全是蛇的池水里摸索,忽然一条蛇咬住了她的小腿。
沈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子在蛇群中摇摇欲坠,她狠下心拽住那条咬住她小腿肉不放的蛇用力一扯,这一扯直接带走她一块血肉,伤口宛如一个小洞细细的流着血。
身上越来越多冷汗,特别是身下已经黏糊,鼻子边漂浮着一股浓稠的血腥味。
沈清奋不顾身地在水里摸索,她刚扯下去一条蛇就有另一条蛇咬住她手背,有的蛇甚至顺着她的腿来到了膝盖处撕咬着她大腿。
双腿控制不住的打颤,不止是疼,还有怕。
沈清有多怕蛇,陆霆川比谁都清楚,所以他才弄了这一水笼的蛇想要吓吓沈清。
可他没料到,沈清这么怕蛇的人,会因为江亦鸣一截断指毫不犹豫的冲进去,在蛇堆里奋力翻找。
“不要过来……走开……走开!”沈清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手还在水里摸索,终于她摸到了,沈清攥紧那截断指,小心翼翼的用胸口上唯一干净的布料擦着。
她找的还算及时,断指上没有其他伤,沈清小心翼翼的攥在手心里转过身,抬起脚艰难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缠在她脚踝上的蛇却如锁链,沈清消瘦的身体在里面摇摇欲坠,挺着大肚子踉跄往外走,已经走的很小心了,眼看着马上就要接近出口了,她还是被绊了一脚,整个人跪在水中。
还不能倒下……沈清,你要出去,要把手里的断指给江亦鸣接上。
她双脚并用,一点一点地爬出这个充满绝望恐怖的水池,眼泪止不住的淌下,像是断裂的水珠子混合这冷汗滑过下颚滴在地上。
被蛇撕咬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伤的最重的是她的手脚,早已经血肉模糊,可这点疼却比不过腹部,沈清张嘴咳嗽着,浑身战栗,每咳嗽一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就更浓,她松了松牙关,片刻后血沿着嘴角流下。
裙摆被染红,沈清怔怔地看着,她的裙子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身下湿了,带着粘稠的滚烫,顺着腿缝流到脚踝,眼前阵阵发黑,从之前她的腹部就在绞痛,而如今强烈的坠痛感让她痛不欲生,好似身体里的器官随着这股坠痛被拉扯偏移了位置。
原来……腿上不是冷汗,是她流出来的血。
陆霆川把人从水里拽起来,看到沈清真的为江亦鸣做到这股份上,他眼眶有些酸胀,心口处更是一股难以形容的疼痛。
陆霆川从来不是个好人,在生意场上耍起手段非常卑劣,他有着变态的支配欲,得不到便毁掉,很多人说他冷血无情,就如这毒蛇一样。
但现在……他居然因为“嫉妒”而红了眼眶。
陆霆川第一次没了那种高高在上的自信,沈清好像真的不在意他了,她心里面最重要的一个位置已经从他换成了江亦鸣。
沈清抬眸,那双眼睛雾蒙蒙的,没有半点陆霆川的影子,现在的她完全是靠仅存的意识在行动,她推开陆霆川的手,没了支撑她再度跪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朝着江亦鸣的方向爬去,地上一条蜿蜒刺目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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