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明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魔主她不要我了 > 28. 第 28 章 后头的事,我会处理
阮眠睡眠一向浅, 屋外的天色由浓重的墨黑转成擦青的时候,她便醒了。
朝阳未露面之前的晨光透着沉淀了一夜的寒凉,冷硬非常。
宫内行走的魔侍们因刚起, 脸皆微微浮肿着,面色没在那不算温柔的光中, 更显出分死白。
屋内没有其他动静, 只是多了一道平稳的呼吸声,轻微, 却存在感十足。
阮眠侧眸瞥向身边躺着的人。
同样的冷光透过窗格, 落在皎厌离的身上, 却是室内沉黑背景中,跃然纸上的一抹春光。
让人挪不开眼。
难怪人家说夜里不要做任何决定, 有时候情绪一上头, 很难不犯点错误。
昨夜的小鲛掉了两颗小珍珠,她便在与他的拉锯战中败下阵来, 不知不觉地陷入了自证陷阱。最后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不喜欢他”的观点,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让他留下来睡觉。
寝房内于是多出来的一张软榻, 临着她的床, 相隔仅仅两步之遥。
十一“”
人越缺什么, 就会越找补什么吧。
她昨夜确实在小鲛发出邀请之后,在内心严正警告自己不能被美色迷昏了头,要有做人的底线。僵立半晌, 苦口婆心地劝了小鲛一句“你还小, 这不太好吧”
有底线,但不多。
这个语气,这么劝自然是无用的。
皎厌离当时也就哽咽了那么一下,委屈问“哪里不好我明明年纪比你还大上一岁。你若是不喜欢我,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阮眠便焦躁地在屋内徘徊起来,然后点了点自己床旁边的地儿“我给你摆个床,你看可以吗”
皎厌离点点头,两人就高高兴兴搬床去了,随后凑在一起叽里咕噜说了大半夜的话,凌晨的时候才睡下。
哪有什么拉锯战,什么小珍珠
全程旁观的十一脑子里全是问号,一时不太能理解她究竟是嘴硬得能顶天,还是因为属于纯纯的恋爱新手,一条小沟渠,愣是给她脑补出了九曲十八弯的大江大河。
皎厌离醒得也早。
他习惯了水中的浮力和温度,刚上陆地上,尚不适应,睡得并不安稳。
更何况,他还要在骆年骆华起床之前回到莲池。
皎厌离悄悄起身,动作尽量小,但还是“弄醒”了阮眠。
她揉了揉眼睛,温吞吞地坐起来,问他“要不要我送你”
嗓音透着点朦胧的沙哑,因为外人从未听过,似乎有种别样的亲昵。
小鲛耳根发热“我自己能走,你休息吧。”
过了一会,又自己回过头来,小声补充“我今晚还想过来睡,可以吗”
阮眠“”
得亏她在床帐垂帘之内,光线昏暗,没人瞧得见她的大红脸。
她没应声,却略略挑开了垂帘,瞄了他一眼。
随后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他的床底,分不自然“地上凉,给你备了鞋袜。”
骆氏兄弟简直不知道这两日人是怎么熬下来的。
神经像是被拉到极致的弓,紧紧绷住,片刻也不能放松。
恍恍惚惚终于到了考试日当天,骄阳似火,照得人眼花。
骆氏兄弟拿到分发下来的试卷,紧张得口干舌燥,脑子嗡鸣一片。
监考官看得出两兄弟的不宁,因受了马尧大统领的嘱托,特地安抚了他们一句“太过焦躁不利于思考,可先静心一刻再行答卷。”
骆氏兄弟盘膝调息“多谢考官提点。”
一片压抑的环境中,唯有小鲛的情绪开心得格格不入,尤其是在魔主现面之后。
他起初还像模像样地跟着两兄弟一起调息,刚一听到院门口的动静,漂亮的大尾巴便在水中欢快地摇摆起来,噗通噗通摆起浪花。人虽然定着没动,视线却一直跟着魔主,笑得比迎春花更明艳。
这样的结果便是不久后举手向监考的魔侍示意“对不起考官,我的试卷被打湿了,请问还有别的卷子吗”
监考魔侍面无表情“”
皎厌离从监考官的沉默之中多少意识到点自己的失态,以及对方的不满。
看着眼色,扑腾的尾巴蔫耷下去不动了。
魔侍陈述道“没有准备多余的卷子。”
小鲛尚未反应,坐在凉亭内监考的魔主抬了下眸“给他重新腾一份防水的卷子。”
就像是狗狗兴奋了会摇尾巴,鲛人本能的身体反应同样是控制不住的。
这能怪他吗必须不能。
魔侍嘴角抽了抽“是。”
“谢谢”
小鲛害羞惭愧着道了谢,尾巴再一次小小,小小地摇了起来。
骆年骆华两耳不闻窗外事,视线黏在试卷上,抠都抠不下来,完全没注意到院内其他人的互动。
更不清楚,小鲛已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悄悄搬去和魔主同住两夜了。一双镶绣的黑靴被他藏在墙角树荫下,怕被日晒,怕被露水沾湿,隔差五地要浮出水面看上一眼,再时不时给挪腾一下位置。
看一眼能美上好久。
暮后。
阮眠靠在竹椅之上,看马尧分着神给人批阅试卷。
成绩刚出,小鲛的评分出乎意料的高,马统领给她的原话是根骨奇绝,思绪敏捷一点就透,但心思剔透,难染尘俗。若是活在天元大陆世家之内,必是端方雅正,翩翩如玉的君子。
可惜,他身陷魔域。
与他而言最难理解的,莫过于那些勾心斗角的污糟之事了。
阮眠翻页再看骆氏兄弟的试卷,都拿到了优秀的评级。
一个思虑严谨,逻辑缜密,一个不拘小节,奔放自由却自有丘壑。
阮眠连道声不错,正要赞他们用心,一艘行舟从天而降。
沙姜明皱着眉迈步走近院内,先是看了一眼脸色骤然寡白下去的马尧,神情闪过一丝犹豫。
阮眠会意地摆手“不必避讳,无论查出什么结果,都可以直接告诉马大统领。”
沙姜明便单膝跪下来,顺从地双手奉上查探的结果。
马尧顾不得礼仪,率先上前一步从沙姜明手中夺过了信。
此情此景,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妥。
骆华不自觉往哥哥身边靠了靠,骆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尧抖着手拆开信件,随着信中内容映入眼帘,他的瞳孔微微紧缩。呼吸急促起来,面色几近狰狞“风银”
话音刚落,张小脸不约而同抬起来。
看的却不是马大统领,而是竹椅上的魔主。
魔主抬起食指,在背对马尧的地方,同他们比了个嘘。
信上的内容阮眠不看也知道,因为那是她前世亲眼瞧见的事情。
垂城相较于业城不知繁华了多少倍,她测出灵根又与小伙伴走散之后,便只身前往了垂城,想着在那找个零工做一做,攒些钱买法决修行。
可活计哪是那么好找的,垂城不比散修城镇,受慕容皇族的庇佑,管控得严。
她没有户籍,也没有路引,就是个受人驱赶的流民,钻空子溜进的城池,要么给人做奴隶,要么就只能在黑市过活。
阮眠选择了后者,女扮男装到阴柳巷做杂活。
一般无事的时候就是做些寻常清扫的脏活累活,有时也会被拉去处理个尸体什么的。
这样的地方,被拉出去埋的年轻姑娘和娈童不少,大都是阮眠认识的熟面孔,楼里挂牌的人。
马亦瑶很特殊,她是被人迷晕了带过来的。
彼时正是午后,阴柳巷这个点还没有开张。
掌柜的在后屋打盹儿,阮眠便缩在柜台下头,偷看从书房内顺来的书。
人被拖拽进来闹出的动静大。
阮眠立马从柜台里钻出来,她才十来岁,个头不高,垫着脚往外看见了一贼眉鼠眼的男子,说要开房。
她常在店里看见他,认出是熟客,纵然看到他手里夹着个昏迷的姑娘也不敢直说什么。借口自己没有天字号的房牌,立时去找房妈妈。
房妈妈是楼里最精明厉害的,就算无意帮衬那昏迷姑娘,也不能白给那么大个金主腾间屋子而刮不下来银子,顿时抖擞起来,吆喝上一堆姐妹前去纠缠。
那熟客见着老情人抹不开面儿,被拖延了片刻。
阮眠翻窗去弄醒了那昏迷的姑娘,想让她快逃,便才得知她是魔域大统领马尧的女儿,马亦瑶。
马尧的事她听说过,早前是个小城城主,却娶了一户农家女。
人原笑他目光短浅,为色所迷,自降身份,后来又不知怎么传出来,那农家女是一难得的九阴体质之人。
与之双修,则修行如水到渠成,不费吹灰之力。
这传闻给马家带来了灭顶之灾,马夫人出游之际竟被一伙想要“得道成仙”的村夫掳走,遭受非人的折磨。马尧寻去,村民之间还相互伪证,让马尧迟了日才寻到了奄奄一息的夫人,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断了气。
他暴怒之下屠杀了整个村的成年男人,被判决流放魔域。
留下一女,不知被他藏在了何处。
但听闻,他的女儿也是九阴体质。
知道马亦瑶身份的阮眠倒抽一口凉气,虽然没说话,心里却已经生出了一丝悲凉。
她这样的身份,她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的。
果然,马亦瑶逃出去没多远,就被那熟客抓了回去。
日之后,她亲自给她挖的坑,掩埋下葬。
后来阮眠才知道,那熟客名叫风银。
她不敢置信,大饼的师父不就是风银吗赫赫有名的风氏的长老,怎么会做这样的龌龊事
心有疑虑,才开始调查离开业城的孤儿团的去向,逐渐明白了风银暗地里和魔域之间的勾当。
某些前世不知的片段,今世也被补上。
风银卡在合体境大圆满,数年无法晋级,便想通过九阴女,突破瓶颈。
他并不在意马尧,但害怕被魔主知晓此事,遂找人模仿马亦瑶的笔迹和口吻,此后一直给马尧写信,将他蒙在鼓里,整整七年。
小阮眠从魔域回来之后,没有回业城,而是带领小伙伴们驱船直接赶往垂城。提前做好准备,在阴柳巷救走了马亦瑶,又留下一些踪迹给后来会来追查的沙姜明。
风银酒后醒来,发现马亦瑶不知所踪,自然慌了神,四下大力搜寻。一方还是让那师爷模仿马亦瑶的笔迹,去给魔域报平安,且截断她求援。
可那些信都被阮眠截了下来,最终辗转落在了沙姜明的手里,作为风银绑架马亦瑶,让她“失联”一个多月的铁证。
马亦瑶身上发生了什么,马尧不猜也知道了。
向来情绪稳定的大统领,死死抓着信件,青筋暴起,目眦尽裂地放声痛哭。
他跪在地上,咚咚两下将额头磕出血来“风银残害我女儿,请魔主主持公道”
纵使激愤难忍,他的脑中依旧清醒,若马亦瑶还有一线生机,这生机只能握在魔主手上。只有她可以从中调停,让风银归还他的女儿。
且风银多次背叛魔主,早已引起双方离心。
此时退一步,跪求魔主的帮扶,远比他直接冲动去杀人来得有效。
魔主问沙姜明“马亦瑶还活着吗”
凝水成字,浮在空中“多半还活着。”
“风银呢”
“回魔域了,应该在闭关晋级中。”
马尧气得直抖,当胸喷出一口血。
阮眠淡淡“那还需要我主持什么公道他手里又没有人做人质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马尧豁然抬起头。
阮眠微微抬扇,遮住了眸底的阴霾。
要杀风银那畜生的理由很多,可动用的手段也多,但阮眠觉得,他最适合死在马尧的手里。
这可怜的父亲前世被瞒了七年,总该跟风银算一算这笔账。
低声“后头的事,我会处理。你去吧。”
马尧双目血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