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景深你个混蛋,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一条命都给你了,你还要怎样!你一定要我再死一次才甘心吗!”沈知初在他怀里又打又骂,她恨不得咬死这个折磨了她大半辈子的男人。
手背上传来尖锐的刺痛,厉景深条件反射地松开沈知初,他后退半步,眼神呆滞的看着自己手背上的两个尖锐的血眼。
时间像是被按了慢速,他盯着看了片刻随后抬起头,先是看了沈知初通红的双眼,再慢慢往下移看着她怀里抱着的猫,一人一猫都仇视的盯着他,仿佛刚才他的一个拥抱是件十恶不赦的事。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有时候言语更为伤人,厉景深有种心在滴血了错觉,眼泪不断顺着眼角坠落,晕染了苍白了脸颊。
疼,真的是太疼。
就算是肺癌发作被松紧急救室里抢救时,都没有这万分之一痛。
沈知初真狠心啊,对他真的没有半点心软了。
以前他吸烟咳嗽她都会心疼半天,而现在他疼的直哭,嘴角都溢出血来了,她都不会再变一丝脸色。
他想告诉沈知初,他得肺癌了,他快死了。
“沈知初我胸口好疼”他捂住胸口跪在地上,“沈知初,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沈知初沈知初,沈知初,沈知初”
他反复念着这三个字,声音抽搐哽咽,身体疼的痉挛。
沈知初抱着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晌后只说了句“我从来就没要过你,何来的我不要你了?”
厉景深这次是真的控制不住呕出了一口血,他捂住嘴,想要把血给咽回去,可血止不住的涌出来,湿了掌心从指缝里溢出,黏的难受。
许是应激反应过大,厉景深眼睛里的泪水越流越汹。
厉景深哑着嗓子“沈知初我生病了”
沈知初目光冷淡的看着厉景深吐血,她冷声道“生病?你怎么可能生病啊?你身体一向很好,我从来没见过你生病,不过就是吐点血,吃点药就好了,是吧?厉景深?”
厉景深听着熟悉的话,眼神恍惚了一下。
原来这就是恶有恶报,他曾经对沈知初说过的狠话,如今全反弹到他身上,他知道他没资格让沈知初再跟他在一起,可他快要死了,唯一的遗愿就是沈知初能多陪陪他,证明他们曾经是真的相爱过,可就这点愿望,沈知初都不肯给他机会。
他想告诉沈知初他快死了,他只有两年的时间,他真的快要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个叫“厉景深”的人会缠着她了。
厉景深哽咽道“沈知初,给我一年的活路吧你救救救我……”
“想要人救你你该找医生而不是找我。”沈知初目光暼向外面,结疤三年的伤口如今被撕开,她又想起过去,她在绝望中挣扎,想让人救救她,厉景深的出现让她误以为是能来救她的人,却不想他的到来是打碎她最后一烛希望。
沈知初细细斟酌厉景深刚才说的那句话,他说他生病了,胸口疼,让她给他一年的活路。
一年
沈知初想不通厉景深为什么要执着于一年,在她看来,厉景深自私贪婪,逮着她就会把她困一辈子。
上辈子她多次想从他身边逃走,最后得到的结果是被他用铁链子拴住脚踝锁在笼子里废了双腿。
一年的时间对厉景深来说根本不会满足。
或许是装可怜,想让她放松警惕,如果她真蠢到可怜他,去答应他这个要求,那一年后绝对会发生变故。
厉景深嘴里吐出来的血看起来不像是假的,沈知初摸了摸年年安抚着它,随后从包里找出手机给赵钱打了个电话。
几乎是电话一通就接了起来,沈知初没给他绕弯子,直接说道“赵钱,你老板吐血了,再不送医院可能要死了。”
对比当初厉景深冷眼旁观她吐血,她做的可以说仁义至尽。
话她已经说清楚,不等赵钱回答,沈知初就直接挂断了通话。
瘫跪在地上的厉景深这个时候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他抓住胸口的衣服,身体微微前倾,面如白纸,藕青发唇色被血染红,显得一张白脸更为病态。
厉景深听着沈知初打完电话,胸口空唠唠的疼,他狠狠地擦掉嘴角上的鲜血,脸上全是痛苦。
“沈知初你真就这么狠心?”
狠心?沈知初听到这个词笑出了声,这就算狠心了?
“厉景深你知道你以前在我眼里是什么吗?”沈知初淡淡问道。
“什么?”
“是星星。”
厉景深心中满是涩然,他始终相信沈知初是爱她的,就算没有白秋,没有认错人,沈知初也会爱他的。
沈知初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继续说道“以前觉得你这颗星星很亮,后来觉得多一颗少一颗都无所谓,只怪我眼界太小,误以为你是我的唯一,现在想想真的很可笑。”
时间真的能耗光一个人所有的感情,没人是突然不爱你的,只是你突然发现而已。
厉景深听着完沈知初的话,顿了顿呼吸,憔悴的面孔全没了曾经的盛气凌人。
其实最难过的不是她不喜欢你了,而是你当初明明得到了她,却因为伤害,她放弃了你。
厉景深不知道他该拿这段感情该怎么办才好?到底该怎么办,谁能告诉他?
远了怕生,近了怕烦,少了怕淡,多了怕缠,离开了遗憾,不离又是折磨,感情多难啊。
“我要回家了。”
对于沈知初来说,四十分钟的路程那个破旧的小公寓是她的家,可自己呢……没了沈知初,对他来说到哪都是流浪。
沈知初抱着猫远远的绕过厉景深往外走,外面阳光大好,她走向光中,步伐没有半分停留。
厉景深满目疮痍,痴痴发望着沈知初绝情的背影。
他敢肯定的是,就算他现在倒地不起,吐血身亡,她也不会转身。
他不由想起六年前的沈知初,那个时候的沈知初还没检查出来胃癌,对他百依百顺,总是笑脸迎接他的不耐烦,每日三餐无论多忙都会给他准备好,她知道他毛病多人有洁癖,衣服从不过佣人的手,都是她手洗的,每次洗完还要特意拿熏香来熏,规规矩矩的挂在衣柜里。
她身体其实一直不好,只是他从不过问也不会去细想,强迫她上床她难受却从来不会拒绝,忍着痛,咬着血往嘴里咽。
明明这么要强的人,他却总是骂她窝囊。
沈知初一点都不窝囊,可惜他明白的太晚。
以前面对他从来不会拒绝的软性子不过是因为还爱他,而现在不爱了,自然不会怯弱。
沈知初的身影在他眼中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伸着手脚步虚晃的往前走。
他不想错过她可老天不如他的意。
“沈知初,白邱璟不是你想的那个人,白秋已经死了!”
沈知初步伐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可平静的心还是乱了。
她心里明明做好了白邱璟不是白秋的准备,可从厉景深嘴里听到“真相”还是疼了。
原来,这辈子第一眼,她还是认错了人。
赵钱一直在楼上看着,直到沈知初给他打来电话他才下楼。
他拿着抗癌药,到了一楼接了杯水。
厉景深刚出院,身体还没好,半点苦都受不了。
他撑着门站着,指尖上的血已经干了,身体不明显的发着细微的战栗。
赵钱走到他身边把药递过去,厉景深咳了两声“不想吃。”
“不吃会死的。”
厉景深颤着手接过赵钱手里那两颗药扔进嘴里。
赵钱递过水,他伸手推开,直接把药嚼碎咽下去,他刚吐完血,喉咙里黏的难受,一时半会儿难以下咽,药吞下去没有直接入胃,而是卡在了嗓子里,苦味慢慢挥发。
厉景深难受的蹙紧眉头,五官拧在一起,原来抗癌药这么苦,当年那么怕苦的沈知初,是怎么吃了三年的?
太苦了药缓缓溶解,舌根处苦的作呕,厉景深控制不住的不住的干呕了一下,险些把药吐了出来。
他捂住嘴,过激后,眼泪不住的从眼角淌出。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吃个药,可浑身却出了一层冷汗,头也晕乎乎的,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好冷,处了身体冷外,最冷的地方还属心脏,像是肋骨裂开破了一道大口,寒气一阵阵的往里钻,冻坏里面的五脏六腑,整个人冷的发疼。
赵钱一手扶着厉景深坐在沙发上,刚沾上沙发他整个人就瘫软了下去,高大的身影蜷缩在沙发上,浑身哆嗦。
厉景深疼的迷迷糊糊,他以前用手铐把沈知初锁在阳台上,罚她跪在玻璃碎片上一整晚,那个时候的沈知初是不是跟现在的他一样又冷又疼。
沈知初说的对。
当初他就是仗着她喜欢他,所以才肆无忌惮的欺负她,以至于把她越推越远。
他曾经拥有沈知初的全部,可现在哪怕他快死了,她也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厉景深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医生说他这个情况能活两三年,如今,身体没死,心就死了,也不知道到最后他是先死,还是先疯。
从御园回小公寓在正常情况下需要40分钟,路上遇到堵车的话大概就要花费一小时。
不巧的是,回去的路上沈知初就遇到堵车了,司机一看就是新手上路,开着车一顿一停的,把胃颠的翻腾。
再加上身体有些不适,沈知初有些晕车,一手抱着年年,一手靠着车窗撑着额头。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身后的女人,或许也是觉得自己的开车技术有些烂,他脸上露出尴尬,想着跟说会儿话拉升一下好感,不至于等会下车给一星差评。
“诶,你这猫是在哪捡的吗?怎么毛都秃了。”
“不是捡的。”
“难道是去宠物救助院里领养的?”
沈知初没搭话,因为身体不适,她眉毛一直紧蹙着,眼睛也闭着,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
司机见她不搭话,就在前面自言自语“你这猫要是领养的就选错了,你看看它一身的旧伤,这猫一看就是受过虐待,有不少病,活不长的。”
沈知初睁开眼“你能不能好好开车?”
司机听她语气不怎么好赶紧闭上嘴,但还是忍不住暼了眼那只猫,心里嘀咕了一句“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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