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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1 明堂惊魂
衣冠正伦 / 著 投票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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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赵主石勒抱病集见飨宴国中年高并乡望耆老,地点则安排
而这一天,也正是程遐所选定的
明堂者,明正教之堂,通神灵,感天地,正四时,出教化,乃天子之庙。石勒选择此时、此处以飨宴内外群臣并
而程遐选择这样一个时机,目的也很简单。他久远于军事,哪怕有着石朗的加盟助力,短时间内也绝难掌握住整个国都的内外宫禁城防。而只要不能
明堂大飨将内外臣民、国都名流俱都聚集
如今的襄国,虽然因为两次出兵加之禁军集中
这近万锐,俱置于卫将军府下。时任卫将军的乃是赵主石勒十八骑旧臣之一的逯明,然而其人也根本没有直接调度人马的权力,不过是一个虚任。能够调用这一部分人力的,只有赵主石勒自己并手持符令的当值将军。
除此之外,襄国城南尚有万余负责缉捕治安、巡察问审的郡国甲士,虽然不
另外,襄国与邺城相距本来就不遥远,车骑、骠骑等诸军府沿途连营分驻,危急时刻快马驰援,半日之内便可
所以对程遐而言,此事成或不成,就
国主飨宴于众,自然不可能是吃吃喝喝那么简单,有着一整套繁琐的礼章并大量的政治隐意。第一天的秋祭大礼便冗长繁琐,石勒本就病体欠佳,但还是勉强支持下来。到傍晚时,已经累得气力不支,原本所定夜中小宴一众旧从勋臣都不能出席,匆匆归于明堂以准备第二天的大宴。
类似盛大的礼仪场合,程遐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参加。他如今虽然高居台省执政之位,但勋望却浅,
原本的夜宴取消,群臣各自不乏忧色,俱都感觉到主上体态每况愈下,嗣传问题已是迫
明堂乃是肃穆场所,群臣
整座明堂格局外圆内方,上圆下方,以应天圆地方,外为辟雍学宫,内为通天宫室,格局开阔宏大,充满着威严气息。然而程遐
其实不独只是程遐,与会众人对这座明堂无甚敬意的大有人
但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人议论纷纷,认为这一座明堂修筑不合古制,所谓布政之宫,
此一类说法,自然不会公然宣扬,但想必石勒也有耳闻,日后便甚少再选择此处举行盛大礼仪,他虽然是开创之雄主,但也难以消除人心底里这些不和谐的念头。日后又有关陇、河朔等经义名家,审查典籍、申辩礼章,建言赵国承祚于中晋,应以水德而兴,这才渐渐打消了此一类流言。
程遐此时思忖明堂格局种种,自然不是对什么五德兴衰又或古礼典章有困惑,而是思忖突入明堂,把持石勒的计划是否可行,还有什么疲累存
整座明堂戒备森严,三步一卫,一路行来所见都是甲衣森严的禁卫将士,这无疑加重了程遐心内压力。明堂威严之地,并不能携带太多随员入内,程遐身畔只有两名赵主石勒所赐班剑护卫。事
其实类似问题,此前石朗便已经劝慰过程遐。其实类似禁卫之军,看似军纪严明,锐之选,看似不可力抗,实则最好对付。因为这一类兵众,身负京畿核心之安危,手掌君王至尊之祸福,所以自是明令纲纪,不容懈怠。
行伍中也坚决杜绝荫庇谋私之风,绝不可能出现部曲充斥上下,一人举事而万众响应的局面。也正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如今执掌襄国禁卫的卫将军逯明乃是旧从十八骑中无论功勋还是勇武都居于末流,所夸者唯资历可信而已。以赵主之明,又怎么可能将核心禁卫托付给能力太强而又多负人望之辈。
如此一种风气,诚然乃是锐之师的强大之处,但也是其软弱之处。因为习惯了明确的军令调度,所以一旦遇到了动荡,没有一个明确的核心指挥,应变能力较之寻常郡国散卒乃至于流寇乱民都有不如。所以只要掌握住禁中调兵符令,这些禁卫根本不足为患。
石朗这么说,当然不只是虚词安慰。甚至包括程遐自己,也是亲眼所见当年石勒是如何以少胜多,大败中晋东海王司马越那十数万晋军锐之众。当时东海王司马越已经身死,上下将士了无战意,足足十数万晋军锐,军备更是远胜于近乎流寇的胡众,结果
当然也不能就此说明石勒今日功业便是幸至,
旧事已矣,如今石勒已老,需要拿出勇气决断的已经不再是石勒,而是他程遐!
程遐归到宿处的时候,房间角落里已经摆设了一份
信中寥寥数言,所言埋伏
至于石朗也已经就位,率领两千禁卫防守明堂西北门户。但因为仍然不处于核心,所以关键处还
夜中,赵主石勒归宫后饮过汤药便睡下,小憩一个多时辰,突然听到外间不乏骚乱声将之惊醒,当即便有几分不悦,睡眼迷蒙低吼道:“外间何事?”
不旋踵,一直随侍君侧的中常侍严震匆匆行入,垂首躬身低语道:“程妃夫人夜中突
“程妃病了?”
石勒听到这话,睡意顿时削减大半,当即便坐起来,又问道:“诊望可有了结果?速速使人去问,即刻报来。”
他对程妃确是宠爱有加,与程遐无关,否则也不会共育几名孩儿并将石大雅立为嗣子。自身已经饱受病痛折磨,更不忍见亲近者也受此苦。
严震闻言后,便又急忙派人前去询问,自己则亲自上前,搀扶着石勒起身,又让宫人送来汤药,跪伏奉上。
石勒这会儿已经没有了睡意,但神也不算好,就连环眼那眼袋都无打采耷拉下来。此时夜已经极深,原本宫室幽暗,此时宫人们正因主上醒来而匆匆将烛火点燃。殿堂内人影晃动,投射
“怎么还不来报?”
不知等了多久,石勒转过头来,转头望望空空宫门,神态已有几分不悦。
严震随侍日久,出身、处境较之程遐更加不堪,之所以身受信重,便是因为能够深悉君意,无微不至。他见石勒焦躁不已,当即便上前低声道:“不如由臣亲望拜望?”
“速去速回!”
石勒闻言后便摆摆手,眨着浑浊的双眼随口说道。
严震闻言后便匆匆行出,带着几名宫人掌着灯笼匆匆往程妃所居宫苑行去,沿途遇见巡逻宿卫的禁军,俱都使人示之以通行符令。他虽然是深得信重的内事总管,但
程妃作为太子生母,所居宫苑规格自然不低,仅仅只逊于皇后而已,同样位于明堂核心。严震匆匆而来,小半刻钟后便已经行至侧殿门外,却见门前正有十数人
“夫人尊贵之躯,为主上养育嘉儿,自有内功社稷。皇后何以如此苛待辱人,竟让生人夜探夫人闱门!”
当中叫嚷最为大声一个妇人,严震认得乃是太子乳母,因与程妃相亲,主上爱屋及乌一直留用
眼见此幕,严震便有几分不满,不过也因此松一口气,程妃身边人尚还有闲情
程妃宫人们眼见是严震,便都不敢再过分放肆,只有那太子乳母仍然不乏傲态,抱怨严震随员太多,恐要扰于夫人清静。严震心急汇报,也就不
严震匆匆行入宫门半掩的殿堂中,眼见光线昏暗,只
“我、我……”
屏风后传来程妃有些虚弱的声音,声音中还带着几丝颤意:“你、严、严公到近前来罢……”
严震闻言后下意识向前一步,忽然身后宫门被人“砰”一声关上,他心弦略一绷紧,待到转头去看,耳后已经生风,惶急间只见到几个壮妇硕大身影向此扑来,而后眼前便是一黑,旋即额头便是剧痛,视野中金星崩现,不旋踵已是不省人事!
“他、他死了没有?”
这时候,程妃才满脸惶恐自屏风后探出了头,待见严震正横陈于地,胸腹之间血迹斑斑,尤其额头上一个硕大血洞更是令人触目惊心,早已经气绝当场,脸色不免更白了几分。至于那几名壮妇俱都手持交剪之类锐器,至于太子的乳母手中则抓住一个硕大的铜权,严震额头那致命一击,正是她的手笔。
“夫人勿惊,贼子已经气绝!”
程妃虽是寒门所出,但幼来便受家人关照,日后跟从赵主石勒,更是从无忧愁,少经大事,此时反倒不及乳母镇定。那乳母将血迹斑斑的铜权包
“大事将济,请夫人谨记光禄所嘱。稳守于此,待到天明,太子已成中国之主,内外都是尊荣!”
乳母安慰一声,然后抓起严震身上搜出的符令,一望之下却是傻了眼,这些符令大大小小,形式不一,竟有四五枚之多,而她根本不知道何者是何用途!
不过这妇人倒也决断,所有符令俱都入怀中,随手拣出一个卧
这时候,程妃又退入室内,乳母使人打开房门,自己行出来然后让人将医士放行,同时低声叮嘱道:“夫人所疾,自与妇人暗事有关,殿中若闻秽气,不可随意而问!”
两名医士此时已是不乏忐忑,闻言后更加不敢多问,低头匆匆行入。
这时候,乳母又行至严震几名随员内侍身前,将手中符令随手一摆,说道:“中常侍要等候夫人安寝才归,遣你几人回禀主上之后再来待命。”
而后,这乳母便退回去,带着另一名女史自院内角落翻出,往明堂外匆匆行去,沿途所见不乏禁卫盘问,但随手示出手令,倒都因此放行,倒令妇人暗自庆幸天佑此事。
然而好运
这两名妇人听到此言后,脸色不免骤然大变,其中一个当即便有些支撑不住,身躯都惊悸得摇摇欲坠。而那乳母却还未惊悸的完全没了理智,稍作转念,当即便蒙面咆哮起来:“妇人哪知禁令所用,此必严震奸贼构陷!贼子奴事皇后,皇后厌见太子乃我家夫人所出,素来苛待……夫人疾恶要见家人,如此事迹,皇后陛下都要使人阻挠……”
几名军士听到这妇人开口便吼叫出宫闱内斗私怨,一时间俱都愣住,居然不敢上前拿人,实
“住口,住口!恶妇声……”
那兵长听到这话后,头都顿时涨大,抬起手臂想要掩住妇人口鼻,然而妇人却叫嚷越
妇人听到这话,才忙不迭噤声,顺手将那手令抛给兵长,兵长却如手接滚烫山芋,忙不迭再抛回去低吼道:“紧手令,稍后归程还要验看!”
于是一行人便无阻拦行至程遐之处,而程遐正是夙夜未眠,整装待
严震其人深得石勒信重,因而其人所持符令也是通达,有此入手,程遐心内已是大定,很快便将调防手令送至石朗手中。石朗得此手令,同样如获珍宝,当即便点起数百劲卒,其中杂以他的嫡系亲信,与程遐一同匆匆往明堂内部行去。
明堂内防卫森严,包括禁卫
眼见再穿过一处侧廊便可直抵石勒所居宫苑,然而前行途中却再遇阻挠。几百名兵众调度,更是直入主上围榻之内,单凭程遐手中符令都难通行,还需要赵主亲令。
行进至此,程遐怎么可能再裹足不前,当即便怒吼道:“速唤兵长至此,我受主上亲令调度,中常侍亲传诏令,难道还会有假?”
不须程遐喧闹,此处当值将军匆匆行来,乃是皇后之兄刘闰的儿子刘索。石勒将其人安排
此事不待程遐回应,石朗已经越众而出抢先
其余兵众听到这话,不乏惊悸,俱都下意识望向刘索。然而刘索本就醉眼迷离,又被石朗摔打得七荤八素,这会儿正呻吟不断,口中连呼“饶命”,于是俱都不敢妄动,包括后继转来的百数禁卫,俱都束手一侧,眼睁睁看着石朗挟住刘索与程遐昂然行过,同时顺势占据了禁卫夜禁示警鸣响的旗鼓等号令器物。
“老奴只道寝卧无忧,将此庸类置
眼看着被石朗钳住后颈大吐苦水的刘索,程遐便忍不住嗤笑起来。此时石勒所居的宫室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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