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明小说网 > 网游小说 > 不是吧君子也防 > 一百十七、寒衣节的香囊
<b>inf</b>往后数日,谢令姜每日早上都来。
除非是浔阳王府那边有什么重要成员有出城行程,安全起见需要陪行,她会晚一点到。
可能是觉得大半年来陪伴大师兄的时间有点少,有补偿心理。
谢令姜以幕僚师爷的身份,开始介入欧阳戎的工作与生活,一如当初在龙城一样。
不过她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跟着,比如眼下,正值上午,欧阳戎要去隔壁街的江州检察院那边,给驻州御史与监察女官们汇报一些材料。
谢令姜便没有跟去,只是在江州大堂等,约好正午一起回槐叶巷宅邸吃饭。
这也是最近二人的正午日常,弄得叔母甄淑媛笑的嘴都合不拢,连续亲自下厨了数日,最关键的是,乌鸡山药红枣汤都不怎么煲了。
果然,能制住婶娘的,只有大家闺秀的小师妹。
巳初二刻,欧阳戎来到了检察院,轻车熟路走进一处公署大厅。
容真正在座位上,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欧阳戎走近。
容真眼睛不抬,袖拂桌面,扫去水渍。
欧阳戎嗅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甚至掩过了茶香。
在旁边座位坐下,瞥了眼容真手指沾水的茶杯,里面是有桂花瓣。
“今天倒是没迟到。”
容真擦了擦手。
“好像没有哪天迟到过吧。”
“可每回都很准时,想必江州大堂那边也挺忙的,需要踩点。”
欧阳戎咳嗽了声,没有接话,聊起了正事。
不过一边聊着,他一边东张西望。
容真瞧见,板脸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
“下次你自己解决早膳,本宫没工夫每天都给你带。”
欧阳戎毫不客气,打开油纸包,啃了口油麻饼,含糊不清道
“好。”
“你每天早上都干嘛去了?”
“说了,忙。”
欧阳戎嘴里塞满饼,说话一顿一顿的,容真嘴角朝下,不想再理某人。
这几天的早膳都是她给他带的。
开头几天,还是容真主动,到后面,欧阳戎还理所应当起来了,每回过来都问,有没有吃的,把这儿当厨房了一样。
她脸色有些冷了起来。
聊完正事,欧阳戎准备离开,拍屁股走人。
不过看容真默不作声的表情,外加上耳边迟迟没有清脆木鱼声动静。
他动作顿住,屁股重新坐回座位,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然后在某位女史不善的眼神下,也给她的茶杯续了杯茶。
“这金秋桂花又开了。”欧阳戎笑了句。
“没话说,可以不说。”
“有,怎么可能没有话说,说真的,容真,一看到你我话就很多,只是你板着脸,我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再想说就忘了。”
“那不就是没话说?”
“不、不算。”他坚决摇头。
“那正相反,看见你,本宫就不想说话。”
“那肯定是和我一样,想说也不好意思开口,然后忘了。”
容真不置可否,喝了口茶,反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欧阳戎指了指桌面上的水渍“写啥呢?”
“不告诉你。”
此刻的私下闲聊氛围,欧阳戎突然露出一副哀伤叹气的表情,语气伤感道
“欸,不愧是阴阳家天才、先天阴阳圣体、人称司天监小司命的容真,容大女史,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星子坊院子里的那点过命情谊也就过眼云烟。
“好吧,我理解,估计是在盘算以后高升回京城的事情,我个小小当然不能过问。以后容大女史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下官就已经很知足了。”
“什么厚障壁?伱在胡说什么呢?”
容真嗔了眼他。
欧阳戎正色反问
“你就说是不是吧,你是不是碧玉之年入六品,花信之年可入上品,前途无量的容大女史?不像我,只能缩在小小江州,累死累活。”
“这和我不告诉你,有什么关系?就不能是我心情不好,不想理你,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容真放下茶杯,正襟危坐,一板一眼问道。
欧阳戎恍然大悟“原来只是心情不好,那没事了,再见……”
“没事了?”她刚缓和的脸蛋顿时拉了下来。
“开玩笑的。”作势要走的欧阳戎,重新坐回座位,做出洗耳恭听状“你讲,我听。都是朋友,不开心的可以说出来,让我也开……开心不起来一下,嗯感同身受。”
容真眼睑垂下,轻声“好些了,你别问。”
“行。”
他还真不问了,结果,刚起身要走的欧阳戎又被容真的话语定住
“你光夸别人,但你不也是前途无量,这么年轻的一州长史,放眼本朝,也是头一个。”
欧阳戎叹气
“那也是劳碌命,说不定现在是长史,十几年后,兜兜转转,还是某州长史。”
容真却一脸认真纠正
“欧阳良翰,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是我见过的最好,无需妄自菲薄。
“说不得,咱们明年就能在洛都再遇。”
“那就借你吉言吧。”
容真想了想,出奇的叮嘱道
“等东林大佛建完,你的功劳肯定够,到时候千万别再辞京官了,明白吗,欧阳良翰,你有没有在听?”
“在。额这么看来,咱们确实能在京城碰头,东林大佛的功劳,也够你回去了。”
容真摇摇头“回去肯定回去,但,本宫说不准时间,不找到那个写蝶恋花的淫贼,本宫不会走。”
欧阳戎不动声色问“额,万一他不在浔阳了呢,你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吧。”
容真沉默了会儿,缓缓点头“本宫有预感,此淫贼还在浔阳。”
“预感?那没事了,女子的预感一般都很准。”他点头表达了下认可。
“你也相信本宫判断?”
“嗯。”
容真转头,有些出神的看着他侧脸,呢喃
“周围的女官同僚现在私下都有些埋怨本宫,觉得本宫魔怔,用佛门的话说,叫着相了。洛阳那边,监里的人也是颇有微言。
“欧阳良翰,现在也就你信本宫了。”
欧阳戎叹气“主要是我……挺佩服你的。这股精气神挺好,还是那句话,与人奋斗其乐无穷,我是如此,也送你了。”
“好。”
她重重点头,嘴中呢喃“好個其乐无穷。”
欧阳戎垂目喝茶,又伸手,给她默默续了一杯。
茶桌左右,二人默契的安静下来。
俄顷,容真回过神,偏头看着面前这位洒脱随意、令人心生好感亲近的弱冠长史,问道
“你知不知道明日什么节日?”
“什么节?”
“寒衣节。”
“这是什么节日?”欧阳戎好奇“有点耳熟。”
“寒衣节江南这边不怎么过,关中两京那边的民间喜欢过,陛下也爱喜庆,每年的寒衣节都会授衣百官,同时在宫里赏赐些香囊……”
“哦。”
欧阳戎不在意道
“难怪,我说怎么没印象,原来是城里人的节日……主要是不放假,不然我肯定记忆深刻,打死不忘。”
他又一笑。
容真抿了下唇,自袖中掏出一物,丢入某人膝上。
“洛都那儿每到寒衣节,除了佳人赠衣外,一些……好友之间也会互赠香囊,算是辟邪祈福,但需要在当天佩戴一天才有效。”
“这是……”
欧阳戎愣愣看着手中香囊,鼻子嗅了嗅发现有浓郁桂花香,只听容真又道
“我们检察院这批女官都来自京城,今年未归,闲来无事,她们偏要做几枚香囊,采了些金秋桂子放在里面,多送了本宫一枚,正好多余,你拿去吧,明日戴戴辟邪。”
顿了顿,她凝视外面风景,嘴里道“记住,要佩戴一天。”
“哦哦好。”
欧阳戎稀里糊涂的带着这枚桂花味香囊离开。
出门,回到马车,低头打量了下这枚香囊。
上面的图案应该是一位女子亲手刺绣,一针一线的,一看就不是市井商铺的那种精湛绣工制成,而是生疏笨拙手艺,看来确实是那些女官们闲来无事制作的。
香囊上有淡淡的桂花清香散发出来。
“这些女官倒是真闲,容真也是……等等,佩戴一天吗?”
欧阳戎反应过来,悄悄看了眼某人正在等待的江州大堂那边。
“明日上午还得过来一趟……欸,好好的,过啥寒衣节,还是江南好,没这些花里胡哨。”
他将香囊默默收了起来,想了想,又不保险,于是取出一只盒子,放入其中,掩住香气。
盒子藏好,他紧接着打开门窗,通了通风。
“阿力,先别回江州大堂,在外面逛两圈。”欧阳戎忽然吩咐。
“是,檀郎。”
马车在附近街道逛了两圈后,感觉马车内的味道散掉不少,才施施然回到了江州大堂。
“那个,辛苦些,你去洗下车厢,中午来接我和小师妹。”
欧阳戎又吩咐一句,转身入大堂。
无人的长廊上,他脱下衣服抖了抖,皱眉嗅了口,路过长廊时候,停步,折了一支桂花,藏在袖子里。
“大师兄回来了?”
“嗯。”
“这是……”
“送你的。”
“好端端的,折枝做啥。”
“觉得很香,想你也闻闻。”
看着一本正经的欧阳戎,谢令姜嘴里埋怨,不过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接过,低头浅嗅。
少顷,她将其插在花瓶里,帮他摆在办公的桌案上。
二人中午回去吃饭,傍晚来到了浔阳王府议事。
晚膳过后,众人散去。
欧阳戎把谢令姜送回院子。
恰巧碰到离大郎,二人一起走在长廊上。
离大郎送欧阳戎出门,前者叮嘱道
“明日过节,良翰明晚也过来吃饭,和谢姑娘一起。”
“什么节?”欧阳戎下意识问。
“寒衣节啊,咱们家每年都过的,哦,想起来,去年那会儿,还在龙城苏宅,良翰那时还在治水,和咱们不熟。”
听到“寒衣节”三字,欧阳戎咳嗽一声,准备找借口婉拒告辞。
就在这时,离裹儿突然带着彩绶等丫鬟走来。
“阿兄等等。”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香囊,交给离大郎。
然后又瞅了眼欧阳戎。
“正好你也在,多了一枚,练手用的,喏。”
离裹儿再取了一枚,丢给了他,同时道
“此香囊有避邪之意,我放了院角几株残菊的花瓣进去,与其悲切葬花,不如庇佑生者,嗯,你们明天过来吃阿母的晚膳,记得佩戴。”
“阿妹还会刺绣做香囊?”离大郎好奇问。
欧阳戎脸色微变,刚想递回香囊,彩绶已脆生生开口
“大郎,欧阳公子,你们有所不知,这是小姐第一次刺绣哩,还做了两枚,我还奇怪怎么多做一枚……”
“彩绶。”
离裹儿忽然开口,包子脸小丫头立马闭嘴。
梅花妆小女郎目不斜视的看着离大郎,没去瞧欧阳戎。
“练手。”
她朝兄长再道
“寒衣节应该授衣的,不过我不会做衣服,交给阿母吧,香囊倒是简单,阿兄别嫌弃就行。”
“已经很厉害了,多谢阿妹,阿妹真是贴心。”
离大郎一脸喜滋滋。
欧阳戎不禁看了眼离裹儿的侧颜。
离裹儿被一群丫鬟拥簇着,离开前,经过欧阳戎面前时,停步问
“上次那枚丹有用吗。”
“救命大恩,多谢公主慷慨解囊。”
欧阳戎叹息一声,语气诚恳
“在下欠公主一个人情。”
像陆压说的,那枚玉清掌教的献礼之丹,确实十分珍贵,然而被他一求,某位梅花妆小公主二话不说就随手赠他。
离裹儿平静点头“那就行。人情就免了。”
转身走人。
欧阳戎原本婉拒之言咽了下去,低头瞧了眼离裹儿的香囊,过了一会儿,他又默默看向离大郎。
只见好友正在开心的佩戴香囊,一副没白宠自家阿妹的欣慰兄长表情。
“良翰,你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
“……”
离大郎缩了缩头“别这样,有点害怕。”
欧阳戎不理他,转头注视不远处的小师妹闺院,突然问道
“大郎,金陵那边…会过寒衣节吗?”
“好像也有吧,你问问谢姑娘不就清楚了,记得去年她还寄了枚香囊给洛阳的谢先生。”
“明白了。”
他点点头。
离大郎系好香囊,拍拍手,满意离开,不忘叮嘱一句
“檀郎明晚记得来吃饭,阿母应该亲自下厨,欸你真有口福……”
“好,一定到。”
离大郎经过欧阳戎身边,后者却突然伸手,把离大郎腰间的香囊一扯,然后平静收进怀中,就像是自己的一样。
“良翰,你干嘛?你不是有一枚吗,怎么抢我的!”他急问。
“江湖救急,别问。”
不等好友多问,欧阳戎已扭头溜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