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明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HP]摄神取念 > 101、暗流
    笼罩着金发女孩的青翠绿芒被窗边透入的日辉打断了,浮动一瞬,渐渐在空气里浅淡消逝。

    年轻的傲罗兀自颔首,了然地轻哼一声,将魔杖塞回别在身侧的皮套。

    “这两天,有没有想起来别的片段?”傲罗询问道。

    床上的女孩轻摇了摇头,低叹一口气,语气里似沾着几分愧疚:“还是只能回忆到那团黑影出现的情景,再往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对不起,我知道你们都在尽力想查清楚。”

    “别继续道歉了,安妮,只要你不要再乱跑。”傲罗随手翻起挂在床前的病历,垂下眼说:“说到底,我们的部署也确实有疏忽,怎么能在这么近的地方就有埋伏,却什么痕迹也查不到。”

    “这次是我自己不好。弗立维教授和麦格教授也总说我小聪明太多。”安妮稍稍低下头,余光却始终追随傲罗手中的动作。

    傲罗没有像之前那样急着离开,而是花了一些时间查看金发女孩的康复记录,又踱到柜边仔细点对用药清单。

    大概是没找到值得关注的,她把手边的东西逐一归位整好,忽而转过身来,很直接地看着安妮:“也别再盯着我啦,你是不是有要问我的事?”

    “啊……”安妮飞快地别开瞬间红透的脸,似乎是后知后觉到自己行为的无礼,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子一角,“抱歉,蕾雅……我不该——”

    “有想问的,就直接问吧。”蕾雅并不会单纯因为这样的事生气,反倒是在引导安妮开口——她一向不大喜欢拐弯抹角的猜疑。“而且,等你离开医疗室后,我们应该就不会那么容易碰见了。”

    “嗯……我想问,”安妮没有再看蕾雅,又仿佛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却近乎耳语般吞吞吐吐:“你和校长的关系?……呃,我是从你们的戒指猜到的。最近这两天,我又注意到一些更细节的东西……比如,一样的气味。”

    “观察得很仔细嘛。”蕾雅牵起一个坦然的微笑,当做回应。但在洞察到女孩脸上的犹豫后,就决定替她把话问出来:“所以,你是觉得很奇怪吗?校长怎么会跟我在一起?”

    “不,不是那样。”安妮连忙否认,稍作停顿,伸手去够床柜上的药剂,脸上泛起的红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明显,“……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不公开身份?嗯,学生们都猜到他是有伴侣了,霍格沃茨里流窜得最快的永远是绯闻。”

    “哦,这个啊。”见安妮咽下苦药,蕾雅顺手给她传去一杯斟得半满的清水,“这个问题也能回答,为什么斯内普校长得知你擅自行动时会那么生气。”

    接过水杯的手微微一滞,安妮终于抬眼与蕾雅对视。

    “暂时不公布,是因为那场战争的残党和势力都还没能被全部消除。”蕾雅尽可能让声音听起来温和而不失严肃,“考虑到校长曾经的身份,我和他都认为这样会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也确实是这个原因,我们傲罗才会被派遣在这里保护你们。”

    安妮的眼神在这瞬变得有些虚无。她握紧杯子,双手按在白色被褥之上,边组织着词句边道:“是安全因素,对吗?感觉是斯内普校长会有的想法。”她轻声说着:“其实,我们现在都明白,虽然校长一向严厉,但如果有事去找他,最后都会帮我们解决的。他一直都很可靠。”

    蕾雅仅是干脆地笑开,评价到:“你果然很关注他,连这些都注意到了。”

    “唔……我确实很尊敬斯内普校长,尤其是读了关于他的事迹之后。”安妮的脸愈发红了,“而且……高年级的学生之间也常在私下讨论,到底是什么让校长变了这么多?有人猜测,校长以前是故意装得那么讨厌的——为了完美伪装他的卧底身份。……可现在我大概知道了,是有别的原因。”

    话说到这里就停止了,安妮望向矗在柜边的傲罗,笑而不语。

    “别的原因?”蕾雅的目光流连在安妮带有几分揣测的脸上,又被女孩那头在阳光下接近透明的淡金发吸引一瞬,不自觉弯起嘴角:“哦,你是打算说因为我吗?”她顺着女孩的话想思索起来,“不过,怎么说呢,我觉得更多的,还是因为斯内普校长现在和以前的职位不一样了,战后要考虑的事情也跟从前不同了。”

    “好啦,安妮。”蕾雅没给女孩继续纠结的机会,很快把话往下说,“别想太多这些有的没的了。好好休息吧,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好。”安妮顺从点头,“谢谢你陪我说话,蕾雅。”

    就在蕾雅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的片刻,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狡黠地朝安妮眨了眨眼睛:“对了,还有些东西想悄悄跟你分享的。这是校长本人教过我、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嗯或许你也认识,赫敏·格兰杰曾经劝过我的。”

    “很难不认识那几个名字。”安妮和蕾雅一起笑了,而后,这位女孩不由地歪歪脑袋,“你想说的是什么呀?”

    “很早以前,我也以为仰慕就是喜欢。”蕾雅的手扶在门环上,将语调放得更轻,“事实上,我后来才明白,仰慕确是一种可以使人变得更优秀的情感。而喜欢呢,是必须建立在足够认识对方基础上的感情。”

    “听起来好深奥……”安妮听得云里雾里,双手无意识地在水杯上用力得发白,“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只是想说,有些人的确值得被仰望,比如说斯内普校长。但也别忘了,近处还会有很多需要你在乎的事物。”蕾雅没有正面解释,给予她一抹神秘的笑,“像你这么聪明的拉文克劳女巫肯定能悟到。我下午再来看你,到时候让我听听你的想法。”

    轻轻带上独立病房的门后,蕾雅长长吁了一口气,心想着自己确实不适合这种“语重心长”的角色。

    但手腕上的温热让她暂时不再多想,而是快步走出布斯巴顿的医疗区域。她来到走廊,背靠一扇斑斓的彩色高窗驻步,扯起衣袖,低头看那串刻在银手环上有几秒的文字。

    「那边怎么样?」字迹被窗边的炫光染得缤纷。

    「都好。准备跟哈利交接去巡逻,你呢?」她回到。

    「都好。午饭可以一起?回房间」信息几乎是立刻传来的,看来对方刚忙完手头的事,正饶有兴致地等她的答复。

    「应该可以」

    「好,我安排」

    回完讯息,她便望见走廊另一头,匆匆忙忙赶来的安布罗斯和哈利。

    是刚下课,安布罗斯怀里抱着几本教材和羊皮纸,头顶亚麻色的卷发随着他快步的动作一翘一翘的。二人的身后,又是悄悄跟着一群穿着各色校服的女生——自哈利和英国的傲罗大部队到达以来,总是如此。只不知道这情景,有没有让哈利想到当初的威克多尔·克鲁姆。

    最近几天,在安妮明显接近恢复后,安布罗斯和菲奥娜也终于征得斯内普同意,轮流来给安妮讲课。时不时,斯内普和纳威也会抽空为她答疑、讲解作业。

    只不过嘛,守在这里的日子,傲罗们都看得出来,安布罗斯来的是勤快了些。

    ……

    响亮的哨声落下了,三位勇士的身形渐渐跑远,很迅速就消失在三位校长所能目见的范围外。

    他们在帐篷外多驻足半晌,确认到勇士们都大致有了自己选定的目标,马克西姆女士便提议道:“我们回看台吧,那里视野更好。”

    第一场比赛位于后山与湖泊之间的开阔平地。这里被魔法改造为好几块区域,与海格的特制车厢如出一辙,从湖泊、草地、沙漠到密林都有。

    勇士们的任务是从中找到一只愿意跟随自己的动物,保护它,或者与它并肩作战,对付路上遇到的妖怪和障碍。最终,由这只动物引导勇士,找到隐藏的下一场赛事的线索。

    这种探索模式,在五年前的最后一场比赛里也被使用过。这不仅能考验勇士们的施咒能力,还要求勇士们有丰富的神奇动物知识,从而,能很好地显现出他们在校几年所获学识的综合运用。

    他们爬上高台,显然,十一月呼啸的冷风是无法吹散看台上的热闹。

    霍格沃茨的区域现在化作汹涌的深蓝海洋,拉文克劳和霍格沃茨的旗帜交错着迎风飘荡。每个学生的脖子上都系有蓝色的围巾,身上还佩戴着各种能表示他们支持安妮·克罗菲尔顿的饰品,比如说,印有她笑脸的徽章。

    就连刚落座的斯内普校长,脖前也挂着一条蓝色围巾——虽然这完全是今早他的妻子执意给他戴上的。理由是“明明当时身为斯莱特林院长时也会在魁地奇佩戴饰物,现在身为霍格沃茨校长,更应如此了。”(1)

    而看台不仅仅有三个学校的学生,还有不少特地购观看券前来的巫师。喧哗和掌声四起,到处都是吵吵闹闹的讨论和欢笑,观众们没有要端坐在位置上的打算,全都倾身往场内探头,目光紧随穿行在赛场中追逐着神奇动物的三位学生。

    “看看呐,你们霍格沃茨的那位女孩,确实有些本事。”坐在斯内普右手边的斯塔克洛夫冷不丁地感叹,他眯起眼,视线紧锁那道扎进茂盛树林里的金发身影,“我明明听说她前阵子才在医疗室躺了许久,这才比赛刚开始两分钟,就轻松赶走了几只妖怪。”

    “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维克托。这是很普通的六年级学生水平,”斯内普说着,顺手松开被某人系得有些紧的围巾结。随后,他垂下的右手很自然地搭在搁于腿上的左手腕,指尖触到衣物底下的手环,语调漠然平淡:“难道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没有这种水平吗?我看未必——”(2)

    斯内普的话音刚落,场上扬起一阵砰然的水声,湖中的巨石宛若有生命般猛地挣动,地动山摇间掀起了漫天水雾,吓得那侧的观众席纷纷惊呼,举起魔杖甩出连成片的防护咒语。

    才靠近湖岸的德姆斯特朗勇士停住动作,僵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肯定有什么东西正要苏醒。

    只见,一双硕大的红眼睛透过雾气睁开,定定地盯着眼前的非善来客,也将一种狰狞又幽森的压迫感送到场中,令人头皮发麻。

    那是海格饲养的炸尾螺,比五年前还要大得多。它刚刚在湖中伪装成一块能让人掉以轻心的岩石,但现在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尾部长长的、骇人的蜇针高高举在半空,有星点刺目的火星正在尖锐的尾端凝结。

    身穿深红色长袍的男孩反应不算慢,许是训练有素。他一手护住脑袋,侧身翻滚,及时躲开扑面而过的火流。待火焰消停,他掉头回转,手里的魔杖迅猛挥动,一道道红或绿的光芒如大雨般无情拍在庞然大物身上。但是,咒语根本奈何不了炸尾螺全身坚硬的白色外甲,它们悉数被反弹回来,擦破了仓皇逃窜的男孩袍角,其中一发切割咒凌厉地击中了他身后的岩石。

    石块即刻被打得粉碎,碎石和泥浆溅开的同时,炸尾螺被彻底激怒。一声撼动耳膜的嘶鸣令在场的人都不得不捂住嘴屏息,只能目不转睛地望着炸尾螺的几只后脚愤怒地跺着,两只粗壮的前爪把此时已一塌糊涂的湖沼撕成片片黑泥,愤愤扬至空中——这是它即将进行冲撞的姿势。

    男孩没有松懈,就在炸尾螺站起的分秒间,他动作极快地往柔嫩的螺腹抛出一发“四分五裂”。炸尾螺再度咆哮着,因作痛而条件反射地后退,男孩手臂即时一转,以昏睡咒和禁锢咒嵌住这只巨兽。

    小山似的炸尾螺倒下了,场上一片哗然,随之而来是山呼海啸般的激荡掌声。

    男孩喘匀气站直,用袖子和衣服胡乱抹掉面上的泥渍,骄傲地向观众高举魔杖,显然很享受这种被追捧的感觉。然后,他绕过昏睡的炸尾螺,没有步入安妮所在的深林,而是径直向往前方的沙漠区域行进。

    “行云流水的咒语应用,确实精彩。”马克西姆女士也优雅地鼓掌,毫不掩饰她对别校学生的赞赏。

    “啧。”可斯内普分明听见斯塔克洛夫咂了咂嘴。

    “怎么了,维克托?对自己学生的表现不满意?”斯内普侧眸瞥向手边人。

    “不过是些个人感慨,这孩子像是忘记了规则,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我们让他们来这里,可不是狩猎和杀戮的,不是吗?”斯塔克洛夫低沉的嗓音被话里意思显得更沉闷,他的眉毛微微拧紧,蓝灰色的眼眸尽是不满。

    “哦?”斯内普的面庞挂上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时间,比起驯服一只炸尾螺,也许其他选择更好。”

    “也许吧。”斯塔克洛夫并没有松开身上那股不悦的气息,他又看了一阵消失在黄沙中的学生,忽而起身,缓慢地拍了拍衣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两位,我去一下洗手间。”

    “慢走,维克托,我们会替你好好看着学生的。”马克西姆女士礼貌地挥了挥手。

    斯塔克洛夫的大氅逐渐被涌动的人潮淹没,马克西姆女士收回手和客气的笑容,对上斯内普敛住的脸色。

    “我已给他们传信。”斯内普压低声道。他面不改色地拨动一下滑至袖口的手环,眸光在清冷的太阳底下跌进冰点,深如极地雪山之底的暗潮。

    远离赛场的城堡中,待命的傲罗们在接到消息的一刻,便立即分散至各处。

    毕竟,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三强争霸赛赛场的此刻,正是乘虚而入的绝好时机。如果黑巫师们要选在什么时候下手,无疑只有现在了。虽说原本他们只处于怀疑斯塔克洛夫校长身份的阶段,没有想过他会真的是与罗齐尔家族的内应。然而,谨慎一些总不会错。

    完全背对比赛区域的高塔五楼露台,蕾雅和汉密尔顿驻守在这里。他们的前方,是位于高处而变得愈发凛冽的寒风,身后,是由巨型钟摆沿着时间的轨迹摆动产生的气流。

    一股难以抵抗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在后背,蕾雅不自觉缩了缩被吹起鸡皮疙瘩的脖子。她拢紧袖口,拉高衣领,边以魔杖划出温暖咒的咒语,边对一旁正监视着庭院情况的上司报告:“他回去了。”

    “才五分钟?”汉密尔顿没有移开监视的眼神,垂在腿侧的魔杖不自觉敲打着,像是在盘算着什么。过了一阵,他正色道:“但如果只是传送个消息或者做点手脚,也足够了。”

    “是啊,希望我跟校长的猜想不要被证实才好。”蕾雅重新眺望向底下空无一人的校园。视野能够到的最远处,是那日和斯内普一起去过的矮楼,浓稠的背光阴影倾倒而下,透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和不详。那片暗影之中,也有几个以幻身咒隐去身形的法国傲罗在巡逻。

    不清楚比赛到底持续了多久。她只觉得天光一点点稀薄,远方的山边起了灰白的浓雾。耳边是根本停不下来的风声,它幽幽地吹拂,将露台边上盘绕栏杆和外墙的藤蔓都拨得不安摇摆。

    魔杖在蕾雅的手心攥出一层细密的湿汗,又被寒风夺去温度,变成黏腻的冰冷。虽然并无发现异象,这与平日格格不入的安静和冷冽,却是硬生生把这里渲染成令人难以忍受的紧张氛围。

    今晚,恐怕是要降温了。

    思绪刚飘到这里,蕾雅就被墙角传来的魔法阵启动声音扯回,她和汉密尔顿一同回身,条件反射般抬起魔杖。

    “艾里克,是我。”

    熟悉的嗓音响起,是斯威克。她自虚空现身——与霍格沃茨不同,这所魔法学院城堡内分布了能互相传送的隐形魔法阵,供师生们日常使用。

    “当时我让谁帮蕾雅和哈利训练?”斯威克开始确认身份。

    “本人。”汉密尔顿回答,跟蕾雅对视一眼,同时放下魔杖,“有什么新情况?”

    “比赛结束了,三名选手都顺利完成了任务,没有意外。”斯威克踱到栏杆边,探身望了望庭院,“只没想到,莫尔和哈利确实在大厅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有意思的东西?”汉密尔顿皱起眉,“具体是……”

    “跟我来吧,没有必要巡逻了,学生们已经在回来城堡的路上。”

    他们返回了傲罗休息室,待到欢呼兴奋的学生们都由三位校长领进宴会厅,才悄然踱回主塔楼,来到靠近布斯巴顿图书馆入口的楼梯拐角。

    哈利似乎一直守在这里,蕾雅向靠墙而站、双手揣在兜里的同伴投去询问的神色。哈利回了她一个暗示的淡笑,脸便转向主任们那侧,没有说话。

    斯威克挥了挥魔杖,地板上浮现出一个圆形魔法阵,是跟塔楼里的同样的。圆圈内,刺绣般的纹路织成一张交叠繁复的网,莹白的溢彩辉光被镌刻在那些魔纹上,沿着顺时针的方向缓缓流动。

    汉密尔顿蹲下身,端详着法阵片刻,用魔杖划擦过魔法阵边缘,“是被修改过了,而且做得很细致。”他的魔杖尖抵在一处花纹,“看到了吗?这里多了一层咒语,除了傲罗,一般巫师都难以察觉。”

    “看来他们是将这个魔法阵连接到他们自己的地方了。”斯威克说,“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行动,我先只加一道监视咒语。”

    说着,她轻抬手腕,棕色魔杖在空气里勾出一道弧线,地上的纯白光辉颤动一瞬,一圈如细石渐入水波的涟漪抖开在法阵外圈,很快跟随着淡却的法阵消失。

    “他没有离开过赛场?”斯威克转过身,面朝站得稍后的埃文斯。

    “我不认为有。”埃文斯摇了摇头,“另外几个人也没见到他靠近其他出入口。”

    “哈利呢,确定是比赛的时候发现的?”斯威克又问。

    哈利走近了些,笃定地回答:“是,就在我跟莫尔就转去东翼的五分钟时间。”

    “嗯,的确可能是我们之前推测的另一种情况。”斯威克低哼一声,最终将视线落到身侧的年轻傲罗,“蕾雅,麻烦你。”

    为了避免过多的怀疑,斯威克特意减少了与斯内普的会面,只保持三天一次的例行汇报,让一切看上都像是傲罗们单纯照顾学生的安全。然而实际情况是,这是因为他们有一个绝佳的传信人。

    “好。”这位传信人若有所思地抬了抬下巴。

    ……

    果然降温了。

    仅仅半日,整个布斯巴顿就被层叠的朦胧雾气包裹住。

    结束最后的值守任务返回住处的时分,大片的枯草已然沾上夜里的寒霜,踩上去是很奇怪的滑腻感。她跟同伴互道了晚安,钻进自己房间所在的那节车厢。

    房间里是暖的,斯内普早早点起了壁炉。被烧得透红的木炭轻微爆开,化成跃然舞动的火舌,舔舐着四周的新砖。橘红色的暖光从燃得正旺的木炭间流出,染在伏在案前工作男人的乌发和后背。

    他已换上睡衣,披着一件居家的针织外套,看来是洗漱过了。

    蕾雅挂好外袍,换下靴子,赤脚踩上室内厚实的毛地毯。她揉搓着发凉的双手,慢走到他身边,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左手紧按的羊皮信纸,一杯尚热气氤氲的红茶,还有不远处的封蜡烛台。

    金属架中的火光跟壁炉是同样的颜色,那之上,液体状的红色封蜡像是一捧化开的无瑕红宝石。

    “回来了?”斯内普没有抬头,也不打算阻止她好奇的窥探。

    “嗯。”她轻快地问,“你在写信?给邓布利多?”

    “那只是表面,”斯内普腾出一只手来轻环住她,随即蹙起眉:“怎么这么凉?”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自己的包围圈里,递给她桌上的热茶。

    蕾雅喝着温暖的茶水,整个人又被他的体温和沐浴香氛包围,感到半是安心,半是难为情:“是外面冷,降温了。我去洗个澡就好,别把你也弄凉了。”

    “不急,”斯内普低声说,手一用力,让她顺势稳稳落到腿上,“我想让你也看看这封信。毕竟,一旦寄出去,后面的事我也无法预知了。”

    “这怎么听起来像是你已经预知很多事了呢,西弗勒斯?”

    任男人的一条手臂缠在她的腰间,她的眼睛已跟随纸上勾出的凌厉笔锋晃动。这下她看明白了,表面上写给邓布利多关于第一场赛事情况的简述,实际上,两页信纸的背后是另一层施加过密咒的隐形墨水。真正的收信人,是魔法部部长金斯莱·沙克尔和马尔福家主卢修斯·马尔福。

    在得知魔法阵的异常不到数小时间,他已经想到这样周密的应对策略了?

    蕾雅的内心为男人的缜密心思感叹起来,放好茶杯,反手抚上他的手腕,沉吟道:“唔,你是故意要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这样会不会显得有些刻意?……像他们那样狡猾的人,真的不会怀疑吗?“

    “你也是想得越来越好了。”他微不可察地扬了下眉毛,没有吝啬对她的表扬,“晚餐后与马克西姆女士商量过,我们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我们会让他以为自己是‘窃听’到了这个‘重要消息’。”

    “啊——!”怀里人再次为这位校长的想法叹出一声,顺着他的思路推测道:“那我觉得这确实能让他上钩,我明天就跟斯威克主任说你的计划。”

    “好。”斯内普松开她,换过一张羊皮纸,蘸过黑墨,先懒懒地滑出一句对卢修斯和纳西莎的象征性寒暄,“蕾雅,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是什么?”她问他。

    他却并不着急开口,只保持着写信的速度。

    “在美国的时候,你还记得我那晚突然醒来吗?”良久,他说道。

    “当然记得,你说我体温太高。”她毫无迟疑地答,“怎么提起这个?”

    笔尖在凝出墨点前顿了顿,斯内普似是结束了一个长句,郑重地点下句号,暂时悬起羽毛笔,“实际上,那晚我是梦到了伏地魔。”

    她快速别过头,眉心在这刻挤在一起,“呃,西弗勒斯,梦里的东西都不是——”

    “不是真实的。”男人柔声打断她,接着写下几行字,语气淡然:“我当然知道。不过是想起来,他说我‘再次’背叛了他。”

    “再次?”这个特意被斯内普加重的词语却令她更为困惑。

    男人的神情不变,写在纸上的字迹依旧流畅,没有一刻停顿。

    这让她的直觉告诉她,斯内普会选择在这时候提起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肯定不是在缅怀过去或者想要得到她的安抚。

    于是,不再需要过多踌躇,她说出心中所想:“你是想说,你现在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是‘再次’了?”

    斯内普收好羽毛笔,转而看向怀中人。壁炉的火光映在她白净的脸上,一层模糊颤动的暖色光晕。

    “不错。”他再度垂眸,利落地折好信件,塞入一只崭新的信封,掂起封蜡勺,将几滴熔蜡落在封口,不紧不慢地盖上封蜡印章,压实。

    “只是——”指腹掠过一点点凝固住的熔蜡,感受到焰火的余温。他推开信件,让冷冷的话从喉中淌出,“这一次,不算是背叛。”

    “当然不是。”他的妻子轻吸一口气,扶上他的前肩。跃动的红火映入她的瞳仁,却丝毫不能动摇她对眼前人的坚定与信任。

    “这一次,你是要跟我一起,真真正正、光明正大地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了。准备好了吗,我的校长?”

    斯内普闭上眼,然后睁开。他的唇边,微微浮现的弧度仿若带有某种尖锐的锋芒。

    “迫不及待。”

    她浅笑了笑,轻轻吻在他的嘴角,然后起身走向浴室。

    不久,趁着磅礴的夜雾,斯内普寄出了这封信。

    三天后,风声顺利按照他的设想放出。接下来,就看命运,或者说,梅林本人会不会仁慈地让这条大鱼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