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蕾雅的魔杖尖端迸出任何攻击性咒语之前,幸好,门口的人表明了身份。
——“校长,斯内普校长!您得快来看看!”是一个女孩子拍着门的慌乱叫喊,大概是霍格沃茨学生。
斯内普指腹短暂掠过怀里人的肩膀,放缓声音:“是学生。”
“嗯。”蕾雅点头,垂下魔杖,担忧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自己的丈夫。只见斯内普穿好睡衣,迅速下了床,魔杖召来一件长袍边扣上,边踱向门口,语气夹杂几分不耐的低哑:“你最好有非敲不可的理由。让我提醒你,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斯内普校长!”然而,没等斯内普走到门旁,蕾雅闻见了弗洛拉急躁的呼喊,“您方便开门吗?我们非常需要您的帮忙。”
这一刻,蕾雅所有的困倦都被冷风卷走般,烟消云散。
她条件反射地坐起,很快意识到是出事了——这么想着,她将床幔拉开,抓起搁在枕头边上的薄睡衣,眼神依旧不断紧盯门的位置。
随着斯内普魔杖的轻挥,一盏幽幽的烛火照亮房门附近的空间。他将门拉开一条缝:“怎么了?”
旋即,一股刺鼻的血液腥味挤入房间,与此同时,斯内普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顾不得身上还有什么疲累,蕾雅绷紧神经起身,扯过睡前搭在椅背的羊毛开衫,蹙起眉快步跑向门口。
“克罗菲尔顿小姐?”紧接着,传来的是斯内普紧迫的叫喊,拔高的语调几近咆哮:“格里登,发生了什么?回答我!”
年轻女孩带着止不住的哭腔请求到:“我不知道……我们刚才在后山……校长,请救救她!请救救她!弗洛拉小姐她说……”她说得太急,被喘息呛得咳嗽。
“我在巡逻时候碰上她们,从山上跑下来的。”弗洛拉有条不紊地解释,“伤得太重了,我处理不好,也来不及去医疗室。”
透过半掩的门缝,蕾雅已目见门外的三个人,安妮·克罗菲尔顿摇摇欲坠地挂在弗洛拉和方才叫喊的女孩手臂,脑袋低垂,看起来已失去意识。来不及多想,蕾雅急忙推开门,“快让她们进来,西弗勒斯。”
“蕾雅?”弗洛拉吃惊地看着一身单薄睡衣的同事,整个人愣了愣,扯出个错愕的表情,“对哦,你是他的……”
“弗洛拉,快把她扶到床上,我的工作箱里有治疗药。”蕾雅以简洁的话盖过弗洛拉的惊讶,她直接伸出手,帮忙接住安妮。斯内普用身体抵住房门,面色又冷又硬:“别愣着,听见她的话了吗?”
浓烈的铁锈味灌入鼻腔,令人反胃的甜腥让蕾雅不可自抑地打了个寒颤。眼前的褐发女孩,身上、手上全是血,而她扶着的安妮·克罗菲尔顿几乎被血液泡得发红。原本漂亮的金发沾满血污,殷红的血液沿着她的手臂、小腿淌落,沁湿校袍,最终在途经的刺绣地毯晕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不祥之花。
弗洛拉将安妮安置在床上,便匆匆离开去找汉密尔顿。傲罗们必须趁事件发生没多久的时刻,立即采取追捕和搜索的行动。
很快,门外响起傲罗们纷乱的脚步声,而屋内,所有的房灯都被悉数点亮。在明亮的白炽光之下,蕾雅和斯内普专注于眼前的治疗任务。
“主要是失血过多。补血剂两瓶,白鲜药水。”蕾雅绑起头发,单膝半跪在安妮身侧,斯内普已将工具箱搁置在她的手边,动作利索地依此召出药剂,补充:“先用缓和剂。”
“好。”蕾雅冷静追随他的指令,用抱枕垫高安妮的头,让几瓶药剂缓缓流入她的喉咙。
见到女孩苍白的脸恢复一些血色,她算是松一口气,两人开始仔细查看伤势,“……这些伤口。”
她拨开安妮的金发,女孩的面侧、脖子、手臂……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她稍微掀起安妮的长袍,发现底下的校服衬衫早已被鲜血浸透,如同从浓稠的血池中捞起一般,这感觉令她想起——
当初躺在血泊里的德拉科·马尔福。
蕾雅无声地对上斯内普同样怀疑的神色。不久,斯内普笃定地给出结论:“伤口不够深,切口也不够锋利,不是神锋无影。”说完,他回过身,朝进门就没有挪动过步伐的褐发女孩抛去一道诊断咒,确认她没有受伤,直截了当质问道:“告诉我你所有知道的事,格里登。她是怎么到后山去的?”
格里登哆嗦着缩在皱巴巴的长袍里,白如纸脸色不比安妮好到哪里去,显然还未从惊吓中回魂,“安妮……被选为勇士后,晚上有点睡不着觉……然后、然后,想起下午安布罗斯说的……”
“安布罗斯?”蕾雅抬起头,霎时想起下午的事,“安布罗斯难道告诉了安妮,第一场比赛在后山?”
褐发女孩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捣蒜似的拼命点着脑袋。之后,她全然不敢面对斯内普凌厉的怒气,只躲闪地瞄向在床上忙碌的蕾雅,声音发颤:“我们、我们有些迷了路……有什么东西跑了出来,安妮挡在我前面……我看不清,她流了好多好多血,”她抽了一口气,右手紧紧绞在左手上,“我……幸好、幸好弗洛拉小姐及时找到了我们。”
蕾雅收好空药瓶,摸着安妮衬衫上温热的黏腻,转向斯内普:“西弗,我看看她身上的伤。”
“我去外面。”斯内普果断离开,踱步至门口,目光不带温度低瞥向格里登,厉声命令:“你,留在里面。”
“好、好的。”
蕾雅轻柔地解开安妮的衣服,这不是她第一次处理别人的伤口,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伤。校服明明没有破损,但底下的皮肤却也爬满深深浅浅的划痕,鲜血仍在不断渗出,就好像被无数锋刃无情切割留下的。
可这是怎么做到的?果然是类似神锋无影的魔法吗?
安妮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蕾雅默默处理着她的伤,忽而想到安妮失去意识也可能不是因为过多失血,而是痛楚所带来的休克。
她拧紧眉心,魔杖尖顺沿伤痕游移,凝血的咒语一遍遍落下,像是细心缝补的针线。所幸,这些咒语确实起到愈合作用,也证明并不是神锋无影造成的伤害。她稳住手腕,最终呼出一口气,仔细将白鲜药水倾洒在晕开的猩红之上,低吟愈合魔咒。
一旁的格里登仍在啜泣,是吓得不轻。蕾雅轻抖手腕,向她传去一块手帕,终于没忍住唤道:“你叫什么名字?别哭了,过来帮忙。”
“菲奥娜……”菲奥娜机械式地咕哝,宛如一具牵线木偶一样扑到床前。她依照蕾雅的指示,颤抖着脱去安妮的鞋袜,清理血污斑斑的小腿——那里亦是交错的伤痕遍布,一片狼藉。
“安妮,现在听得见吗?”蕾雅用左手抚触女孩的面庞,看见对方微动的眼皮,感到心间一松:“谢谢梅林,你好好活着。”
她又伸手拍了拍仍然伏在安妮身侧的格里登,温和地问:“你呢?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见格里登迟缓地摇了摇头,蕾雅径直拉过她的手掌,用魔杖拂去上面的污渍,而后将一片泛着淡蓝微芒的药剂塞进女孩手里:“如果还是觉得很难受,就喝下这瓶镇定剂。然后什么都不要想,回去睡觉吧。我们会安全地送安妮去医疗室。”
格里登一手紧握着安妮,一手无意识攥住药瓶,哭得红肿的双眼盈满紧张和请求:“我也一起去……可以吗?我想陪着安妮……”
“你清楚校长不会同意的,不是吗?”一向心软的蕾雅不忍直面女孩的恳求,只埋首为安妮扣好清理过的校袍,“今晚先回去休息吧。”
年轻傲罗的声音虽然入耳很温柔,却莫名让人不容抗拒,菲奥娜眨了眨眼,顺从地答应:“我知道了,谢谢您。”
“嗯,还有一件事,能请你暂时先不要将今晚的事告诉别人吗?”蕾雅叮嘱道。
“啊……”仿佛在努力消化对方的话般,格里登凝固住几秒,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您,不会说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入汉密尔顿跟斯内普的交谈声:“斯内普校长,受伤的学生怎么样了?”
“蕾雅在给她治疗。你们那边呢?”斯内普一直守在门外。
“很遗憾,除了一些黑魔法痕迹以外……”汉密尔顿的嗓音发紧而疲惫,似是晚秋枯槁的枝桠,“其他人还留在后山搜索。”
蕾雅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的是汉密尔顿和弗洛拉。她轻点魔杖,抹去身上沾染的血迹,“正好,基本的伤口我都处理过了。但她需要更完整的治疗,最好尽快送往布斯巴顿的医疗室。”她稍微停住话句,眼眸定在斯内普那侧,“另外,我已经让菲奥娜不要把今晚所见说出去了。”
斯内普应了一声,继而直接对汉密尔顿说:“那我跟蕾雅送克罗菲尔顿去医疗室。至于另一名学生,就交给你们了。”说完,他移开脚步,又像想到什么般,压低声添上一句:“今晚的事先作保留。明天一早,我会与马克西姆女士单独谈。”
“明白。”汉密尔顿答。
他们走入苍凉的夜色,穿过布斯巴顿繁花锦簇的庭院。
斯内普操纵着一具担架,担架上的安妮·克罗菲尔顿挣动一下,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
“斯内普……校长?”她挣扎着掀开眼皮,第一眼见到是崇拜的人,连带话音都裹上不少发抖的讶异:“怎么是您……?”
但在斯内普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出现之前,蕾雅飞快地转身,朝女孩挥了挥手:“噢,安妮,你醒了?是格里登小姐和巡逻的傲罗把你送回来的,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你是,莱恩哈特学姐。”安妮的眼睛稍稍晃动,在深沉的黑夜茫然地转了转。从这担架望出去的角度,刚好能见到前方斯内普垂下的手臂,那指间的银戒泛着刺目的寒光。她一愣,偏转视线,果然在这名傲罗的手上注意到同款的戒指。
随即,那双暖棕色的眼眸长久地沉寂下去,很多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语也都一一咽了回去。
良久后,她有气无力地喃喃道:“我……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的治疗还可以吧?”蕾雅没有顾及少女心思的余裕,只接着询问:“还会不会有哪里很疼?”
“嗯……”安妮将手按在小腹,以很轻微的弧度摇头,哑着喉咙说:“感觉好很多,谢谢你。”
“需要我们为你祝贺吗,安妮·克罗菲尔顿?为霍格沃茨不至于因为你的愚蠢退赛?”一旁的斯内普在这时插话。他铁青着脸,尖嘲的语调冰冷得宛若毒蛇攀上脖颈:“到底要我强调多少次纪律,你们才会用脖子上那颗没用的东西记住?”
“对不起……校长,”安妮虚弱地别过脸,“我只是想为霍格沃茨赢……”
蕾雅悄然叹一口气,是有许久没有看到这个状态的斯内普了。男人的黑袍翻飞,疲倦的眼底压满怒气,抿平的唇角令人不寒而栗。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们仍身在霍格沃茨,斯内普绝对会给拉文克劳扣上一百分,按人头算。
并且,附加的条件是一年以上的禁闭。
……
“记忆被修改过了。”
斯内普的声音裹着十二月的寒霜。他背靠没有被光照射到的储藏柜,双臂交叠,审视地望着对面的中年傲罗。傲罗手中的魔杖上缠绕一缕银丝状的物质,那是病床上正由蕾雅照看的女孩的记忆。
摇晃的虚光和银白色的魔力余韵如波纹漾开,汉密尔顿神色凝重,小心地将这些剔透的丝线送回女孩的大脑。完成后,他将魔杖别回腰间,眸光低垂着,答道:“的确。”
马克西姆女士正站在病房深蓝如海的帘布旁,高大的身影被光线刻写雕花大理石地面。她的面孔被难色占据,眉心的褶痕自早上听闻这个消息就没有松开过。
“除了一些黑魔法痕迹,什么也没找到吗?”她问。
“显然。你我都知道,那些人可不是贝拉特里克斯或者格雷伯克,恨不得在现场刻上名字。”斯内普冷冰冰地回答,“保险起见,我现在去检查其他的准备。”他特意隐去地名,只简单向马克西姆女士递去个眼色。
女士心领神会地闭了闭眼,抬起戴有许多宝石的手轻触下巴,“也是,那就拜托您了。您一个人没问题吗?”
“我的夫人会随我同行。如果副主任没有异议的话。”斯内普平静地说。
征得傲罗主任的同意后,两个人离开病房。
尽管身处白昼,走廊上的烛火却在视野里愈渐沉重暗淡。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数道拱券门,彼时正是课间,布斯巴顿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聚在各处,见到他们都纷纷停下脚步,低头行礼。
只是,斯内普没有心思关注其他琐事,只顾着大步往前,直到在靠近草坪的侧翼,迎面撞上匆忙赶来的安布罗斯与菲奥娜。
黑袍缓缓垂落的须臾,斯内普骤然停步,面色变得更难看了,几乎是以审问的音调吼道:“你们两个,又在打什么主意?”
天光自他们身后投下,将这位校长的气场雕塑得深沉骇人,让他看起来格外可怖。他蹙着眉,先瞥了一眼安布罗斯,随后以眼尾睨向菲奥娜:“格里登小姐,我记得你昨天可是向我们保证过的。”
菲奥娜浑身一颤,被斯内普危险的语气震得攥紧衣袖。倒是安布罗斯硬着头皮挡在菲奥娜身前,还扯了个算是镇定的礼貌神情:“斯内普校长,请您不要责怪她。是我执意要找安妮……”
看来,他们的关系确实很好——安布罗斯当晚就告诉安妮后山的事了。蕾雅拢回思绪,说到:“安布罗斯,菲奥娜,先回去吧。”她的话音比斯内普柔和不少,却也沉落着告诫,“安妮情况很好,只是傲罗们守着病房,你们去了也进不去的,反而会带去不必要的干扰。”
菲奥娜垂下头,嗫嚅道:“可是……”
“可是?!”斯内普的嘴唇猛地收紧,下颌线条在这刻凌厉无比,似把架在两人脖上的寒刃:“格里登,瓦恩霍姆,是我说得不够清楚,不是吗?你们还想制造出多少麻烦?”
安布罗斯面色霎时发白,菲奥娜张了张嘴,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蕾雅只好立即上前,用力将两人往后推耸,低缓地劝说:“听话,别再乱跑了。”
送走犹犹豫豫离开的二人,并嘱咐待在车厢的纳威好好看管学生,这对夫妻绕过主城堡,沿着长廊最终来到学校最不起眼的一角。
阳光的踪迹停在很远的地方,狭长幽深的回廊将这方空间隔绝于外界的辉煌。盘踞视野的石砖布满裂缝,入目皆是象征年岁的青灰,冷寒的色调也晕染了身边的空气。
蕾雅专心跟随男人往前,最终也没有问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只不时甩出几个原形立现咒语,确保没有异样。
在最隐蔽的一座矮楼底下,斯内普为二人施加幻身咒,利落解开塔楼紧锁的木门。
室内墙壁上的魔法烛灯被突如其来的空气撼动得惊颤摇曳,等眼睛适应了这昏暗的幽光,蕾雅看清面前是一段又窄又陡的阶梯,似乎通往地底。
斯内普握紧魔杖,牵着她缓步走下楼梯。这里的一切都与地面的华光锦灿截然不同,未经修饰的建筑结构裸//露在外,阴森的石墙缝渗出一股地下特有的潮湿和寒意。
他们停在一道截断路的老墙前。斯内普再次仔细探查周围,确认没有外来的痕迹,才举起魔杖,依次敲开几块墙砖。仅仅是须臾间,一扇隐藏的石门在墙角悄然显现。
“啊……”蕾雅被斯内普拖着,埋入前方的漆黑,闻到许多陈旧朽木和尘埃的气味,像是来自被光阴吞噬的千年以前。
门闩搭上的清脆在身后回荡,斯内普解除了幻身咒,点燃壁上的烛火。
骤然亮起的光线拉长了四周杂乱堆砌的影子,映到墙上,交叠形成一团狰狞又怪异的墨黑,让她想到童话书里某种久栖地底的无形妖怪。可还没等她来得及细看,耳边却很清晰地捕捉到从深处传来撞击声和哀鸣,似是真的有什么不安分的野兽猛击囚笼一般——毛骨悚然的声响渐渐翻涌而起,如潮汐般扑向她。
“呃,西弗,这里是……有什么吗?”一种酥麻的感觉缠上她的后背,蕾雅往丈夫的身侧靠了靠。尽管理智告诉她,执勤的时候必须抛开对一切的胆怯。
“第一场比赛要用到的,”斯内普不紧不慢地开口,随手挥动魔杖查看魔法锁咒和封印的完好度,“除了海格的那些神奇生物,这里也存放着一些更特殊的东西。”
她顺着他的动作去看,发现这个宽敞的房间内堆满的都是柜子。木质的、铁皮的,甚至还使用被魔法锁链缠绕着的深色皮箱,两个紧扣的锁扣随着箱子偶尔的震颤绽出森冷的寒光。
一个想法跃上心头,她忍不住大胆猜测:“是魔法部最近捕捉到的妖怪吗?第一场比赛要用到这些?呃……告诉我没关系吗?”
“你是我的妻子,”斯内普低低地说,“同时也是这次会忠诚执行任务的傲罗。”
事实上,要说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完全信任、再不可能背叛他的人,斯内普兀自想到——要真的选一个人的话,除了她,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了。又或者,他自嘲地往下推想,如果蕾雅决定要背叛他,那他亦会甘之如饴。
“不怕我是复方药剂变的?”傲罗轻飘飘的话唤回男人飘散的联想,手中魔杖已跟斯内普同样地舞动起来。
枕边人是复方汤剂变的?斯内普瞬间掐灭了对这个可能性的想象。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漠然地转过手腕,魔杖懒懒地在她身上划出几道淡白色的光晕。在柔光缀满她外袍的时分,斯内普径直伸手扣住她的脸颊。
直到她被他的粗//鲁揉搓惹得出声时,他才慢悠悠地收回手,嗓音不悦地回她:“下次别拿这种事开玩笑,夫人。”
“我怎么不记得复方汤剂能被魔咒检测?”蕾雅抚着发烫的脸,不满地嘟哝:“我觉得你只是想趁机捏我吧,不是吗?”
斯内普抿紧唇角,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两人魔杖不断牵引开的魔力在房间中交错迷散。半晌后,蕾雅敛住脸色,犹有顾虑地问:“说起来,你们没打算把计划告诉斯塔克洛夫校长,对吗?……我昨天巡逻的时,在后山看见他了。”
“后山?什么时候?”斯内普回过身。
“就下午,我跟莫尔从海格先生的车厢出来。”蕾雅不自觉摸摸鼻尖,脑海里蓦地浮现出种种可能,“你说……有没有可能?”她顿了顿,接着一点点铺开自己的推测:“毕竟德姆斯特朗一向以黑魔法著称,包括著名黑巫师格林德沃,和部分罗齐尔族人,都跟那里有联系。”
“如果巧合太多,那就不会是巧合。”斯内普的嘴唇略有踟躇地卷曲,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加阴鸷,“虽然最初我跟金斯莱只是觉得事情越少人知道为好。但现在反过来想,如果他们真的有联系,反倒是个机会。”
“也是啊,他们之间的牵连反而是一种能让我们捉到幕后人的办法。”蕾雅若有所思地观察着柜锁,逐渐看清斯内普和金斯莱的计划,“所以,罗齐尔追随伏地魔,果然也是黑魔法的缘故?”
“不如说,是伏地魔需要像罗齐尔家族这样的人。”斯内普并不是很情愿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不由皱起眉,“黑魔王要的从来不是盲目的信徒,而是工具。最初的他,尚未完全被预言和对永生的执念束缚,仍有很多狂妄的目标和野心,急需有人协助他深入黑魔法的禁忌领域。”
那么,这么说来,是预言让伏地魔终止了研究?
如果伏地魔继续沉溺于黑魔法,他会创造出比六个魂器更加疯狂的东西吗?
“黑魔法的禁忌领域……?看来我们在学校学到的,只是些很表层的东西?”他们更深入了房间,蕾雅在此刻看向沉思的男人,略带好奇地试探,感到自己似乎离这个男人曾经的世界更近了。
空气沉凝一瞬,斯内普自知她又一次敏感捕捉到超过他本想表达的意思。他只好垂眸看她,踌躇着该不该继续把那些曾经也令自己着迷的东西告诉对方。
不过,好一阵后,他还是选择坦言:“不错。除了以伤害为目的的主流恶咒、毒咒、伤害咒语,黑魔法当然还包括更多的探求——对疾病、五感、血脉、生死、命运,甚至时间的掌控。”
“这听着真是一门需要深究的学问。”蕾雅的指尖划擦着一个没有动静的木柜,很客观地评价到。
“蕾雅。”斯内普凛冽地停住手头动作,十分坚决地用眼神警告,“这其中的复杂与危险,比你能想象得都多,我不希望你……”
“放心,我不会去研究黑魔法的。”她打断他,给予他一个干净的暖笑,“只是觉得离爸爸的工作更近了。你也知道,身为缄默人,他是不能亲口对我说这些话。”说着,她移开视线,决定问出她从刚才就很想问他的问题:“那……你当时呢?”
斯内普理所当然明白她在问什么,也记得昨日已经答应过她如实相告的。
他花了点时间斟酌语言,毕竟,除了十九年前的邓布利多之外,他从未向谁详细提过最初效忠伏地魔的那些年月。即使上次让她看见了尘封的记忆,那都是他筛选、修剪过的片段。
他要怎么告诉她,黑魔王曾经欣赏他的天赋才能,并一点点将他培养为得力的左右手?
大段的空白在二人之间流逝。很久很久,久到蜷缩在柜中的妖怪们都渐渐停息躁动,蕾雅已然结束她那边的工作,正考虑要不要岔开话题,才听见斯内普在这侧低沉开口:“最初,伏地魔只派我去执行一些跟踪和打听情报的任务,也让我去应聘霍格沃茨的职位,以监视邓布利多。即使我看得出来,他对我并未抱太大希望。”
蕾雅来到他身边,听出他话中的保留,便耐心又渴求地依照他的暗示追问:“再后来……?”
“后来,等真正获得他的信任后,他的确想让我也加入罗齐尔的研究,只不过罗齐尔在那一年被穆迪追杀。再往后,就是他本人的死亡。”
“原来是这样啊。”
他们又一次陷入短暂的静默,两人已安然来到房间的最深处,这里矗立着一排古老的立柜。
或许是感觉到他们的接近,几个本来安静的柜子猛然摇晃,以剧烈的幅度撞击石墙,斑驳的木板被撞的轰隆作响,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挣扎着,急切要破门而出。
蕾雅屏住呼吸,这种感觉很熟悉,她直觉自己在哪里见过。她感受着从柜门透出的诡异魔力波动,努力在脑海中翻找可能的线索,挑起眉问:“博格特?你们还打算在比赛用这个?”
“莱姆斯的主意。”斯内普没什么感情地说,魔杖流溢的淡白光束忽然被其中一个镜柜反射得透亮。
突如其来的光刺得蕾雅眯了眯眼,记忆随之被强硬扯回三年级那年。
当时在卢平的黑魔法防御课上,她的魔杖挥出了一模一样的光辉,将愤怒的雷格纳变为欢快跳舞的雷格纳。
“博格特的形象是会改变的吧?我三年级的时候害怕爸爸生气,现在肯定不会是这样了,对吗?”
可如果是此时的她,再次站在博格特面前,她会看到什么?
她的余光斜向身后的男人,心中漫开些许不安。
“我不介意你现在打开验证。”斯内普垂下魔杖,渐弱的光源同时褪去他面上的情绪,一切都变得晦暗而不清。以至于,蕾雅一时没能完全读懂斯内普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她摆摆手,推开男人不知算是玩笑还是认真的提议,故作轻快地笑道:“不了,我是不太想再见到纳吉尼。”
斯内普低哼了一声。
然而,她并非全然没有这个冲动的。
至少有一毫秒的时间,她是很想要打开这个柜子——她想知道,斯内普如今的博格特,会是什么模样?
也许很大概率,会是受伤的自己,又或者,是被血色笼罩的霍格沃茨?
她这么想着,往后靠向他,抬起头,古老的镜柜映出一双同样看着她的黑眸,有暗涌的波流蜿蜒在其中。
“我这两天,也终于明白你以前的心情了,西弗勒斯。看着学生受伤,真宁愿那是自己。”她轻轻说。
“刚刚我们提到的黑魔法和时间,我突然真的好想回到过去,为我曾经那样挑战你的底线道歉。”
黑魔法也好,时间也好,男人此刻只清楚,如果不是她一次次突破他的界限,他们根本不会一起在这里。
——他根本不会还在这里。
斯内普沉默地盯着镜中人,她的身影渐渐没入他的长袍。
他们不再说话,锁好装有妖怪的老柜,锁上了这个房间。